太阳高高挂 ( 8 )

[ 嘿，快吃。上课钟声要响了。] 阿里催促他们，就快快把盘里的饭吃完，拉拉他们的衣袖。
[是啦。] 她笑了笑。
把碟子放入回收的大盘子后，他们又拖着懒洋洋的脚步，步往课室的方向。
阿兴还是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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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的课堂上，考官把一张张的考卷分好，看一看手表上的时间，就让考生们开始作答。阿里认真的思考每一道问题，再小心的在答卷上划下答案。阿珊还是漫不经心的把答卷上的格子像画艺术作品般的把整个格子填的黑黑满满的，才心满意足地往下一个格子下笔。
阿兴在半个小时后，就步出了考场，在胡乱的填完答案后，离开课室了。然后，就回家躺在床上，睡得甜甜的。
在一星期的考期结束后，他们决定去野餐，到那个离村子一个小时车程的瀑布去。
路上，阿珊紧抱着阿兴的腰，让风一直在钢盔下，把她的头发吹得散散的。阿里驾着一辆新的摩托在后尾随着，他有点迷惑，被那风中飘散的长发。
到了后，阿里把挂在身上的吉他拿下，他要把学了整整三个月的那一首歌，唱给他们听 ~~

Suci Dalam Debu

Engkau bagai air yang jernih

Di dalam bekas yang berdebu

Zahirnya kotoran itu terlihatKesucian terlindung jua

Cinta bukan hanya di mata

Cinta hadir di dalam jiwa

Biarlah salah di mata mereka

Biar perbezaan terlihat antara kita

Kuharapkan kau kan terima

Walau dipandang hina

Namun hakikat cinta kita

Kita yang rasaSuatu hari nanti

Pastikan bercahaya

Pintu akan terbukaKita langkah bersama

Di situ kita lihat

Bersinarlah hakikat

Debu jadi permata

Hina jadi mulia

Bukan khayalan yang aku berikan

Tapi keyakinan yang nyata

Kerana cinta lautan berapi

Pasti akan kurenang j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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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轻轻的弹唱着，他们听得入神。在他唱完后，热烈的鼓起掌来。
他还是保持一贯的优雅，把食物整整齐齐的摆放在草地已铺好了的草席上。慢慢的把咖啡倒在杯子里，再将饭菜盛好在纸碟上。
阿兴吃了两口后，就把上衣脱掉，穿着短裤，一跃就跳下瀑布下的大水潭中，愉快地游了起来。阿里和阿珊则在阳光下，，享受着她花了一个早上准备的食物。
[ 快下来，阿里。]阿兴钻出水中喊道。阿里脱掉上衣，用脚拨一拨水，觉得很冷。
她在身后一推，[ 咚 ] 的一声，阿里就掉到水里去了。她在大岩石旁咯咯的笑了起来，阳光下的笑容特别灿烂，阿里望了望她，眼睛不眨的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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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考后的日子就那么的过着，他们每天下午就往瀑布跑，或在沙滩上弹弹唱唱，把时间消遣的恣意式的。
她还是那么的，每天下午煮好一桌的菜，等待渔归的父亲回来一起吃晚餐。
在日历一张一张的褪下后，三个月的漫长假期就那么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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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成绩放榜时，阿里如意料中的得到一张值得骄傲的成绩表。他母亲在他脸上吻了一吻，给孩子一个鼓励。他父亲高兴的很，决定把他送入首都的土著精英寄宿高中。
阿兴的爸爸请了一天的假期，吩咐阿林嫂宰了一只肥鸡，做了一桌丰富的午餐，等他的儿子回家。他早上喝过浓浓的黑咖啡，待阿兴出门后，就坐在藤椅子上看报纸，时时把眼光转到墙上的钟，再望往门外。
[ 喂，一起去拿成绩吧。] 阿兴驾着摩托到阿珊家，向她喊道。
[ 来啦。]
她本来漫不经心的在家坐着，打算在下午人比较少时才去拿。见到阿兴来了后，她马上拿起手袋，半走半跳的走出家门，顺手把木门闩上，就坐上后座。待他开动摩托后，她抱着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背上。
车子在路上快速的飞奔着，他的心跳跃的很快，暖暖的，头上的太阳猛烈的照着，额上的汗沿着头发落下。
到了学校。
她将手慢慢的放开了他的腰，拿下钢盔，一甩头发，不理会那里的几个朋友讶异的眼光，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向学校的办公室。
他把摩托停好后，挽起那旧旧的青帆布书包，一跳一跃的向前跑，快步的追上阿珊。
当老师把成绩表交给她时，她认真的看了一遍，对老师说了声[ 谢谢 ] ，就把那不怎么样的一张纸，小心翼翼的折上，收了起来。
阿兴拿了一张糟透了的成绩表，木无表情的哼了一声，放进书包里，大步的走出办公室。他一把挽起在外等待的阿珊的手，紧紧地抓着，然后往摩托的方向走去。灼热的太阳正把大地烘得热热的，他感觉到四周的一切一片片，轻轻的，只有她那软软的小手，实实在在的握在手中。
他静默得象沙滩上四散零碎的贝壳，静静的忍受阳光的热力尽情的洒在身上。阿珊也就被他默默的坐在海滩边的木椅子上，看着他的眼泪慢慢的流下，掉落在白色的衣服上。
[ 回去吧，你爸妈在等你吃饭。] 她先开口了。
抹一抹脸上的泪水，他摸一摸她的手，抬起无力的脚，一步一步的拖着回家。她就在他的身影后，静静不说一句话，一直送到他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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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有什么打算吗？] 爸看了看成绩表，沉默了一分钟，伸手摸一摸他的头，淡淡的说道。
[ 去新加坡找一份工吧。] 他低着头，愧疚的双眼不敢望向父亲的脸。
[ 吃饭吧。] 爸看看失望的阿林嫂，拿起筷子，像往常一样，把鸡腿都夹到阿兴的碗里后，才把饭扒到嘴里。
阿珊回到家里，把手袋放到桌上，默默的坐在椅子上，呆呆的望着窗外的海，然后再把卡带放入唱机，播着 Sepi 。
她想，[ 爸应该没有这么早回来吧。]
在 Shima 的歌声中，她静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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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一张到新加坡的车票，阿兴就回家里收拾好行装，准备到阿姨家暂住，在找一份工作。
离开渔村的那一天，他不断的在巴士上回头望那在路上默默无言站在烈日下的父母，还有向他不断挥手的阿里和阿珊。他有点怅然，心里空荡荡的。
在长长的路途上，他把随身听上的卡带放了又放，却不知歌里在唱什么。脑里一片空白的，如那熟悉的下午，海上万里无云的天空，空得让人有点窒息。
车上的冷气热得让他的汗水悄悄的从额上流下，渗着咸咸的泪水。
窗外的风景一抹一抹的掠过他渐渐下垂的眼皮，直到静静的进入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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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

淡淡的七月来了。
阿兴的双眼没有焦点的望着漆黑的天空里一闪一烁的星星，在天台上麻木的抽着烟。
他今天收到了一封阿珊从吉隆坡寄来的信。
今天也是他来新加坡工作的第二年了。
信，一直紧紧地握在手中，他脑海一片空白，地上的啤酒罐，胡乱的丢成一堆。

{ 兴，

你决定好了吗？
我怀了身孕已经两个月了。
你到底要结婚吗？我已不能等了。
如你不能给我答复，我只好答应阿里的求婚了。

珊 }

他把信拿起来，读了一遍又一遍，有缓缓的放下，猛然的抽一口烟，把酒一口喝下，摇一摇头，脑里，但却还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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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两年里，每个月他都会到吉隆坡去和阿珊见面。她在那里的一家百货公司当收银员。
他们的父母都不知道他们的来往，只有同样在首都求学的阿里，默默的看在眼里。
[ 你们的父母会答应吗？] 阿里问到。
[ 不懂。应该会反对吧。] 他总是这样回答。
当他们见面时，常常也会约了阿里出来一起聚一聚，吃吃晚餐或夜宵，看看电影。隔天，阿兴就会搭夜班的巴士回到新加坡。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一段时间，直到她搬离了公司的宿舍，出外租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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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农历新年初七，阿兴还在休假中。他从家乡来到吉隆坡，到她家时，已是傍晚了。他们约了阿里去吃夜宵。
他买了几罐啤酒，看看手表，还有几个小时阿里才会到来，就在她的房子无聊的喝起啤酒来。
阿珊下班回来时，他已喝的开始有点模糊了。
他开口说了一些话。
她默默的不说话，开始慢慢的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的脱下。
当他深深的推进时，那轻轻的叹息声，如早晨里那钟楼响起的悠扬钟声，唤醒了沉睡的灵魂。
时间在低吟及呼气声里随着床沿的闹钟的嘀嗒中过去。
阿里在门外，把拿起准备敲门的手轻轻垂下，眼泪不能制止的流下。

她把染红的被收拾好，打开门时，阿里快速的别过头，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泛泪的眼，不小心的掠过她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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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把消息告知时，她疯狂的哭了起来，把头倒在陪她一起去看病的阿里的宽厚的肩膀上。
他不知所措的抱紧她，久久不能说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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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兴接到她的电话时，他完全不能言语，像重重的被一把钢锤击中了头壳。
[ 你怎么不说话。] 她小小声地问。
[ 我不知要怎么办。] 他勉强才吐出了几个字。
[ 结婚吧。] 她说。
[ 我没想过。我们太年轻了吧。可以拿掉吗？]
沉默了数分钟，她轻轻的把电话挂上，泪水不停的流，把蓝蓝的裙，都沾湿了。
天空上的太阳，有些灼热，她坐在繁忙的街道的行人道旁，看着来来去去的人们，眼神一直恍惚着。
[ 嫁给我吧。] 阿里拉着他的手，轻拍她的肩。
[ 不可以的，我有了他的孩子。]
[ 没关系，我爱你。让我照顾你吧。]
她没有反应，也没有答应他。只想着阿兴最后的那句话。
她迷迷糊糊的回家，晚上一直都睡不着，一直发呆到天渐渐的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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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的，阿兴和珊在没有联系过了两个月。
她的腹部开始有些微微的隆了。
[ 你还在等吗？] 阿里问道。
她沉默不语。
[ 我向爸爸提过了。他也和伯父谈起。就等你答应。不要再犹豫了，下决定吧。他们不知道你怀孕了。]
[ 好吧，我再写一封信给他。给我多一点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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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

没有第二个方法吗？
我不想这么早结婚。
别逼我好吗？拿掉吧。我们下次还能在有的。
我是爱你的。

兴}
她把信看了又看。强忍着泪，紧咬双唇，再直直的望着白白的天花板，双手在颤抖。
轻叹了一声后，她把信纸，丢进垃圾桶，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拿起电话，慢慢的拨了起来。
[ 阿里，我答应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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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婚礼举行那天，正阳光灿烂着。
阿里轻盈的挽着阿珊的手，在村民的欢乐声中，享受着众人洒下的玫瑰水和鲜花。
他笑得很开心，诚心的接受每一个献上的祝福。她有些苍白，但还是笑容盈盈的向每一个人道谢。
海风徐徐的吹来，汽笛声远远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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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兴终于赶到回来，婚宴快结束了。
远远的望着她，心里好像在燃烧着，他犹豫要不要向前去。
呆了一阵子，紧握拳头，他还是踏步上前了。
[ 珊，跟我走吧。] 他对一脸错愕的她说。
阿里一步向前，站在他面前。
[ 祝福我们吧。] 阿里拍拍他的肩，柔声的说。
[ 走开！] 他狂暴的喊，伸手去拉她的手。
阿里挡着阿珊，全场的人望了过来。兴一把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快速的向前刺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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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红色的蝴蝶，蓦然间满满的点缀着蓝蓝的天。
她感到天地在旋转着，旋转着。
太阳，还高高的挂着。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