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July 27, 2009

风景 ( III )

(我 )


我离开小镇到这座城市流浪,已经有十年了。
不长不短,刚好十年,是一个虚无苍白的十年。
阳光下,我抬头望了望马路四周的建筑群。阳光依旧灿烂,四周的人流有些缓慢。
我只是没有方向感的随移动的人群走着,呼吸着令人窒息的污浊废气和汗臭味混合着的气体中,耳边交响着汽车的车笛鸣响声。
我有些怀念那些时间过得很慢的岁月里在这里游荡过的日子。那时候的汽车一样的那么吵。不同的是,今天我只有一个人这么的走着。
到了一个艺术家聚集的广场,我看到一位街头艺术表演者在街的一角弹着吉他卖唱。到了他前面的一张铁椅子,我坐下来陶醉的听他的歌曲。他以略带沙哑的嗓音唱着 《 HOTEL CALIFORNIA 》。我对那好听的歌声有些惊喜。
我从钱包掏出一张红钞票,放入他脚前的吉他箱子中,笑着对他说:[ BEYOND 的 《 光辉岁月 》 。 ]
他点点头,在唱完 《 HOTEL CALIFORNIA 》 后,
[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在他生命内,仿佛带点唏嘘 …… ]
我随着他的歌声,踏着拍子,一面拍掌和着。
募间,我的思绪回到十四年前,的那一个早晨,一个满满坐着四百人观众的礼堂。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我看到你在台下给予的支持和掌声,让我在拨动六弦时不再震颤。
当雷动的掌声填满了四处的空间,我忘了追寻你的背影,只有在现在已经泛黄了的旧照片里头,在一群人的大合照里,藏着你不显眼的身影在一角。
[ 你喜欢 BEYOND 的歌?] 那表演者在唱完一首歌后,向我招招手。
[ 是啊。 ] 我笑了笑。
[ 这首赠送。 ]
[ 无聊望见了犹豫,达到理想不太迟,即使有信心,斗志却抑止 …… ]
呵呵,不在犹豫。
我站起来,走到他旁边,和他一起合唱,路边来来往往的人们好奇的望了过来,我不理会,继续以破烂的嗓子当和音,高唱不在犹豫。
[ 好了,休息时间到了。 ] 他收起吉他,把箱子里的钱收起来,拉着我到椅子上坐下。
[ 朋友,你也喜欢吉他? ] 他问。
[ 以前曾经非常热爱过,还发表过歌曲,组合型的。 ] 我以比平常稍高的分贝回答他。
[ 哈哈,现在呢? ]
[ 放弃很久了,不能找饭吃的。 ]
[ 我在这里唱也有七年了。间中还有到外国走走唱唱。也有时到酒吧表演,还可以生活啦。不为什么,只是为兴趣,只想做个表演者,也满足自己的梦想吧。 ] 他把两手插在裤袋中,开朗的打着说。
[ 还蛮羡慕的。 ] 我由衷的说。
[ 至少你还在过着一些理想中的方式的生活。 ] 我再补充多一句。
[ 是啊。在外国时,就住在廉价旅馆,到街边弹弹唱唱,路人都会留下一些赏钱。在存够了一笔旅费,就到下一站。停停留留,已到过欧洲的许多城市了。 ] 他自顾的说着。
我拿起吉他,把玩了一下。
[ 再送你一首歌吧。 ] 他拿起吉他,弹唱了起来。

~ why does the sun , goes on shinning , why does the sea rush to shore , don’t they know , is the end of the world , cause you don’t love me anymore …… ~

简简单单的 running chord , 却非常的好听。我以前也是就那么只用这简单的方式伴唱。
你也曾经和我一起在多个数不清的黑夜里一起随着我的旋律一起歌唱。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在我们还纯真得像未磨研过的玉石的年代。
[ 我先走了。谢谢你的歌。 ] 我拍拍手掌,举起大拇指,对着他说。
[ 你还会来听我唱歌吗? ]
[ 一定会来。 ]
[ 再见了,朋友。 ]
[ 再见。真真高兴认识你。要坚持你的梦想噢。 ] 我握握他的手,转过身,继续向回头的方向走去。
天空有些暗了起来,抬起头,有一些薄薄的乌云把阳光给挡住了。太阳的光线只是零零落落地穿过薄薄的云层,一圈一圈的散落在大地上。
我想,今天要下雨了。
带着一丝忧郁的心情,我往停车场的方向行去。四周的色彩看来有一点点的暗淡。
那位表演者过着一种我曾经非常向往的生活,我十多岁时梦想过的世界。从山城来到这个城市,我最常去的酒吧,都是有现场歌唱组合表演的那种,如民歌餐厅,好莱坞吧,幻想希望有一天也有机会踏上舞台,和他们一样。
只是幻想,还是停留在幻想中。
我静静地走着,天空开始飘落下一抹抹好轻好轻的雨丝,一点一点的撒落在我的头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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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July 10, 2009

风景 ( II )

(是 )

是不是所有的鸟都会在厌倦了飞行后,在某一天回到家乡的巢里,静默的死去?
看见一群群的鸟,在高楼间漫无目的的飞过,又飞过。我突然这么的想了想。
车子驶过行人交错的街,我转入一间已经有些陈旧了的商场的停车间。
今天商场里的人比较少,是因为时间还早的原因吧,我是这么的想。
踏入有些发黄了的瓷砖走道,两旁的小商店已经开始营业了。今天没有什么要买的,就把手插在裤袋,一间一间的橱窗仔细的看。
到了一间书店,就走了进去,到了文学的专区,拿起一本《小王子》,翻了起来。这本书虽然我已经读了不下十遍,但还是读得很入神,圣修伯利是我最喜欢的作者之一。
[ 先生,你也喜欢《小王子》吗? ] 一位戴着粗黑框眼镜的女子突然在我身旁盯着我手上的书这么的问。
[ 是啊。 ] 我不经意的回答。
[ 我也是他的书迷。他的《风沙星辰》和《夜间飞行》也很好看哦。 ] 她认真的说。
我不由得有些吃惊起来。看起来这一位皮肤白皙,打扮有些时髦的女子应该只有二十六、七岁吧,不像是喜欢文学的那一类。
[ 哦,那两本书我也读过了。很不错的。]
[ 现在好像比较少喜欢读文学类书籍的男生。] 她笑了笑,正打算转身离开。
[ 小姐,去喝杯茶吗? ]
她有些惊讶,点点头,
[ 到对面的咖啡厅吧。 ]
到了那一间咖啡厅,我点了一份蛋三文治,一杯不加奶的黑咖啡,她要了一杯柠檬冰。
[ 其实我是从中学开始就喜欢上了圣修伯利的作品,《小王子》是第一本,大概是十七、八年前的事了吧。 ] 吃完了三文治,我先开口了。
[ 我的兴趣是文学。现在女孩子比较少吧。家里的书都放满两个橱了。 ] 她又笑了笑,轻松的说着。
[ 工作上收入的一部分,就花在书本上。喜欢文学的男生也少,我在这间书店工作了三年,没有几个男生会拿起文学书像你那样看得津津有味。就好奇的问起了你来。 ] 她喝了一口冰,继续的说。
[ 你在这间书店上班? ] 我随口问了问。
[ 是啊。今天是我的假日,没有事情做,又到这里来看书,都成习惯了。 ] 她推一推眼镜,静静的说。
我望了望玻璃窗外的街,人潮开始多了。不同的各种人,本地的人,外国的工人,将这一座我十多岁时就常常从家乡搭巴士来逛的商场增添了丰富的语言的色彩。
第一次来的时候,这是K 城最繁华的商场,我和你就经常在这个热闹的建筑里搜寻深藏在里头的宝藏。我常常会带着几本书,你会带着一些你喜欢的衣物,在傍晚的时分,才搭上最后一班的巴士回到三个小时车程距离远的家乡。
是不是我们都遗忘了这一段岁月?我好像接近三年没来这里了。现在这里好像一座语言的迷宫,充斥着我所不明白的言语,在这座建筑的各个角落里。
[ 你也读加西亚.马奎斯吗? ] 我回过神来,又喝了一口咖啡。
[ 他也是我喜欢的作者。我只读过他的《百年孤寂》。 ] 她换了另一个坐姿。
[ 这是一本我最喜欢的小说。好像入了迷一般,第一次读的时候,我竟然花了一个晚上,不眠不休的读完,才入睡。现在,没有那么多的精神了。 ] 我笑笑说。
今天又些意外了。
我竟然和一个陌生的女子坐在一张咖啡桌上,说了那么多的话,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了。
[ 你介意我抽烟吗? ] 我的烟瘾又发作了。
[ 请随便。 ]
我曾经在是或不是的问题上兜兜转转。
是真的那么重要吗?我也曾向你追寻过问题的答案而执著不已。到现在也没有清楚过的模糊像远去的考卷上的是非题。
[ 报章上有报道过诺贝尔文学奖的魔咒,你听过吗? ] 她把剩下的柠檬冰喝完。
[ 略有所闻。 ]
[ 但愿那不再发生哦。不然文学一定很悲哀。 ] 她掏出钱包准备结账。
[ 没关系,我还钱。 ] 我作一个手势,阻止了她。
[ 好吧。 ] 她摊开手,表示赞同。
结账后,我先站了起来,打算离去了。她拿起手机,[ 先打个电话。 ]
待她挂了电话后,我漫不经心的踏出餐厅,跟她握了握手,[ 再见。 ]
[ 再见。 ] 她说。
我只觉得她的手好柔滑,有一点点冰冷的感觉。掉过头,她就慢慢的没入在渐渐汹涌的人群中失去踪影。
我走了两段路,一直在想,为什么我没有向她拿电话号码,至少我们的话题蛮投机啊。
是不是那么一句话简单得没有办法说出口呢?
还是不要再想了,我就默默的走着走着,偶尔看看身边来来去去的人们。
是不是所有冲动的热情已经在岁月的狂潮中消磨的如此干脆?
是不是现在的你也一样?
我就这么一路默默无言的,探索这是不是的答案,一直走到阳光下的马路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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