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August 18, 2009

风景 ( X )


(景 )


在这镜花水月的生活里,不断更换的场景中,我曾发觉自己是孤独的过客。
我追寻像散文一般的日子,却默然发现,我的日子像诗一样的孤寂。

[ 回家了。] W 说。
[ 还有一段路程。]
[ 你真的累了吧。]
[ 谢谢你陪了我一整天,大哥。]
[ 我们都不说这些。]

车子在黑暗的路上慢慢的行驶着,两旁一丛丛的黑影一片片的过去。
我真的有些疲倦了,眼皮重沉沉的要垂下,精神开始像夏天里的雪糕般的溶化。

[ 不要想太多东西,让自己快乐些吧。我们要努力噢。] W 说。
[ 是的。]

打开车上放置着的光碟盒子,我选了 PINK FLOYD 的 THE DARK SIDE OF THE MOON 。

放着 THE GREAT GIG IN THE SKY 。

W 拍一拍我的肩。
[ 你悃的话,就先睡一睡。到了家,我叫醒你。]

在三十多年前的摇滚乐的音乐中,我开始沉沉的睡去,窗外的风景开始渐渐的模糊。

曾经,我以为,你是我所有的回忆。

现在,后来,我才知道,那只不过的,


~ 你是我眼底的一抹风景~



~~~~~~~~~~~~~~~~~~~完~~~~~~~~~~~~~~~~~~~~

风景 ( IX )


(风 )

每当我翻看相册里的旧照片时,都会陷入深沉沉的缅怀那风华正茂的回忆里。一个个仿佛熟悉的身影,在不知不觉中在脑海里跳跃过,像午后的微风。
我和 W 从来没有合照过,不再是注重把影像留下的年纪。
你和我的照片只是那流光机里的剪影,在重复播放时,渐渐开始有些破残的空白。
夜晚里的海风有些微温的感觉,也蛮强烈的刮得我的头发有点凌乱。
[ 喂,我们都过了三十岁,向四十迈进了。] 我向 W 说。
[ 嗯,到了结婚的年纪吧。]
[ 还在等待?]
[ 时机好象要到了。]
[ 要把握喔。]
[ 嗯。应该会的。]
[ 到时一定要通知我噢。]
[ 一定的。]
在这片没有四季,只有季候风的土地上,我其实很喜欢雨季。
小时候,每当雨季的来临,随季候凤飘来的南中国海的雨水,让炎热的大地清凉一片。我也会在风吹的季节,在没有雨的晴天,拉起长长的风筝,挂在空中。
随着年岁的增长,我对季候风的季节开始慢慢的失去了期盼的等待。风筝也不再是我的玩具,只剩下对风的回忆。
[ 你可以想象,如果没有了没有了季候风的日子,我们还会在一起放风筝吗?] 你曾经如此的问过我。
[ 不知道。] 我那时,望了望蓝得很透彻的天空。
后来的什么时候,我们把风筝都遗弃在杂物室里。在那小黄狗老去的后来的后来的后来,都没有再搬动过。
我望着天上的星星,闪烁的星光在雨后的夜空里特别的明亮,呵呵,小王子在哪颗星星上呢?
抓起一把地上的沙子,在风中一扬,微微地往身后的方向掉去,像握不住的从前和现在。
[ 现在几点了?] 我转过头,问 W 。
[ 九点。]
[ 好像有些迟了。]
[ 没关系,明天不用上班。]
[ 那再坐一会儿吧。]
[ 可以。]
在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前,我在一座岛城的沙滩上也用同样的姿势望着天上的星星时,还有很多很多的朋友也同样的在同一片沙滩上的各个角落里看着同一片星空。那些好像是记忆中群体旅行里的最后一片回忆,也应该是你和我共同拥有的最后一个快乐场景。
W 拥有他自己的回忆。
我们都在这几年里,在慢慢的拼凑出彼此背景的轮廓,他和我都活在黑白色的世界里。
海风越来越大了,刮得我的脸颊有些疼的感觉。
我脱下眼镜,在镜片上反射月亮微弱的光线。这里的月亮不比东海岸的美。
我遗留了很都足迹的东海岸。
想到东海岸的风,很久没有吹过了,那如一点一点撒落在草坪上的雨的感觉,像失焦的远古的风景,远远的离开触觉的覆及范围。
[ 嘿,走吧。] W 站了起来。
[ 好。]
[ 你心情好了一点吗?]
[ 坏思绪好像给风吹走了不少。]
[ 那就好。]
[ 我们迟些有时间,还要再来吹海风。]
[ 哈哈,有时间吧。]
[ 在你建立家庭前。]
[ 嘿嘿。]
我们并肩走着,地上踏着的沙子沙沙作响。
店家都开始打烊了,那老伯的小店已经把铁门拉下,只剩下一条门缝。
到了车旁,我们把鞋子在草地上踏了几踏,甩掉沾在鞋缝间的残留沙子。
我在上车前停顿了一会儿,张开耳朵,再听听海的声音。
突然,有想哭的感觉。



◊ ◊ ◊ ◊ ◊

Monday, August 17, 2009

风景 ( VIII )

( 抹 )

如果我有机会向多拉A.梦要一样法宝,我想我会像他要求一颗能抹去记忆的橡胶擦。
不为什么,只想抹去一些些不想存留的记忆,把更多的回忆保留给快乐的片段,那不是一件很值得快乐的事情吗?
[ 喂,睡着了啊?] 我推了一推 W 。
他睁开双眼,[ 好平静,太舒服了。]
[ 天好像快黑了。] 我踢了地上的沙子一把。
[ 晚霞好漂亮啊。]
[ 俄了吗?]
[ 一点点。]
[ 那一间海鲜店如何?]
[ 没有选择了。]
[ 好像是。]
[ 就这间吧。]
走进这间看起来好像有点简陋的餐馆,只见零零落落的坐了几座的顾客。我们选了一个在风扇地下的小圆桌坐下,头顶上的风扇咿哦咿哦的。
一位大婶走了过来点菜,没有餐牌。
[ 今天什么海鲜最新鲜?]
[ 我们的东西都是最新鲜的。]
[ 有什么鱼?]
[ 石斑,红槽 …… ]
[ 给个清蒸石斑。]
[ 要螃蟹吗?]
[ 椒盐怎样?] 我问 W 。
[ 可以。]
我们点了三样菜后,就吩咐她拿了一瓶啤酒来。
[ 干杯。] 我先拿起了杯子。
[ 干杯。]
一股凉凉的啤酒从喉间一股直下冲到胃里,让我又些些解放的感觉。常常,在夜深时,在家里的冰箱里,把冰的冻冻的啤酒拿出来,一个人在阳台上孤单的喝着,一面抽烟,将一日的烦恼消抹去。
我也曾经试过在朋友间的聚会里喝的醉卧在地上呕吐,晕得不能自行驾车回家。那时候,是你和我在没有说过再见的变成陌生人以后的第一个新年里。
自从几年前醉酒发生过车祸后,W 现在很少喝酒。所以在我们聚餐的时候,都很少要啤酒。
[ 食物好像都蛮不错的。] W 一面吃一面说。
[ 对我来说,很好了。]
[ 嘿嘿,我们对吃的要求好像愈来愈低了。]
[ 没办法。年轻的时候太挑剔,现在平日都没时间让我们慢慢吃,习惯就好了。]
[ 呵呵。]
我们一面挟菜一面喝酒,都是我喝的多。他的杯子里的酒的水平线下降的速度很慢,泡沫都快消失了。
在肚子开始有一些微胀起来时,我抽了一根烟。
望一望手上的手表,是晚上八时正。
[ 够饱了。] 我说。
[ 结账吧。]
[ 好的。]
[ 这一餐我还吧。]
[ 下一餐就别跟我争噢。]
[ 一定。]
付了钱后,我们经过那间小店,还没有关门。我向同一个阿伯买了两罐啤酒,一包炸薯片。
回到同一张木椅子上,我一面嚼着薯片一面喝着啤酒,一面抽烟。
海面开始涨潮了。
W 把双手双脚都大大的打开,迎着海面上徐徐吹来的风。
如果能让抹去的记忆,像橡胶擦揉出来的细条,在风中飘去,我想现在我会很期待风的劲道会更强烈些。
我的多拉A.梦怎么还没出现,借我魔术橡胶擦呢?
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我期盼着这时会有流行划过,那我就能许愿了。
闭上眼睛,我用心听着海的声音,像远处传来的呼唤声,远远的叫唤着我的名字。



◊ ◊ ◊ ◊ ◊

Sunday, August 16, 2009

风景 ( VII )


(一 )


这几年以来,我都习惯在一个人的空间里生活着,在深深的夜里在深沉沉的睡梦中梦呓,醒来时望着天花墙上空转着的风扇发呆。
一个人的生活虽然有时会有些空虚,比起和你相对无语的静默的日子,多些孤寂,少了悲痛。
[ 真的要去海边吗? ] W 发动了车子后问。
[ 照原订计划吧? ]
[ 今天的海风会很凉快吧。]
[ 应该。 ]
车子转出了商业区,就沿着一条双车道的联邦公路往一小时半车程的海滩的方向驶去。
窗外的风景渐渐的朴素了起来,霓虹灯的装饰一点一点的消失去,慢慢换上平实的双层排屋,树木的青绿色也开始代替水泥墙的灰白色了。
我们还是放着 MJ ,随着他一起 BEAT IT …… BEAT IT ……. 。
路还蛮笔直的, W 的车子驶得很平稳,我开始有一些想睡觉的感觉。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想过,会过着现时这样的生活,像悬浮在半空的,双脚不踏实的。 W 很努力的活着过每一天,他比我年长一岁,已经是跨国公司在本地分行的一号人物,我其实是很佩服他的。
我曾经试过一个人在已过零时的夜里,驾着摩托狂飙着,也试过在炎炎的下午到海滩上大声地呐喊。这些现在想起来觉得有点疯狂的事情,都很久很久没有做过了。因为,我现在是一个已过了三十一岁的人。
[ 前面的三岔路口转左吗? ] W 问。
[ 对啊。你忘了路?]
[ 是啊。很久没来了。]
[ 前方转了,就直直走,大约四十五分钟就到了。]
[ 你的记忆力好象比我好哦?]
[ 哈哈。]
我习惯了同一时间和一个人交谈,太多角的说话的场合常常会令我慢慢的觉得悃而退出话题的中心点。所以我的圈子里都是剩下一些像 W 的朋友,可以两个人坐着谈上半天话的人。
我和你以这样的方式过了一些青葱年代的年月,可能我们的话都在年少时说完了,把后来后来的年月里的都预支了,才会有无言以对的一天。我想是这样的吧。
W 把车子停在路旁。
[ 嗯?]
[ 喝太多水了。]
[ 正有此意。]
我们到一颗大树下,撒了一泡长长的尿。
没有车子经过,只有风声呼呼作响。我拉好了裤子上的拉链,等了他半分钟。
[ 好了。] 他说。
我们的车子在路上继续行着,两旁只剩下椰树林,就要到目的地了。
路上只有我们一辆车子,偶尔前方才会有一辆或两辆逆方向来的车子经过。
远远的,我们看到了一些房屋的出现,W 放慢了速度,开始留意路上有时会一闪而出的鸡群或黄牛。
[ 到前方的那里停下吧。] 他指着前面的两排小店前的空地说。
[ 好像有一家新的海鲜店呢?]
[ 等会儿到那里吃晚餐吧。]
[ 也好。]
停下车子,步行在宽大的水泥地上,我嗅到一阵阵带着少许盐咸味的海风,和远远传来的海浪声。
很久没有感觉过这么的味道,像远远的从前,一点一点遗失的记忆,长长的夕阳,慢慢消失的梦,一个人的缱绻。
[ 阿伯,给我一包 MILD SEVEN LIGHT 香烟。] 我向一间小店那个坐在门前戴着老花眼镜正在阅报的老阿伯说。
[ 买几张彩票吗?最后三张。]
[ 完全给我吧。]
W 站在一旁等我,没有说什么。
[ 还是每期都买?]
[ 博个机会。中了头奖,就可以退休了。]
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天边开始泛红了,晚霞把云朵都镶上红红的边框。我们坐在沙滩离海远远的一张木椅子上,我抽着烟,他闭上眼睛,好像在听海浪的声音。
夕阳把我们的身影拉倒在沙地上,随太阳往海里沉没的越拉越长。

我不能想象,如果有一天背影只剩下我一个人的,那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情。



◊ ◊ ◊ ◊ ◊

Sunday, August 9, 2009

风景 ( VI )


( 的 )


我最喜欢听的是那远去的只剩下在记忆里的细细的虫鸣声,在雨季的夜里与屋檐下的雨滴声合奏的谐调曲。
在这个由钢骨和水泥和虚幻架构成的城里,想要回味那最纯朴的虫鸣和雨声,是奢侈的要求。
W 和我不一样的是,我是在翠绿的乡下成长的孩子,他是在这城市里成长的。
雨点开始如瀑布般的狂泻而下,W 放慢了车子的速度,时计表上指着 60KM/H 。他稳重地操纵着驾驶盘。在这个热带国家里,聚时而来的暴雨是常见的现象,我们都习惯了。
[ 就到我们常去的意大利餐馆吧。我还没有吃早餐呢。] W 说。
[ 也好。 ]
[ 雨好大啊。]
[ 你车上有雨伞吗? ]
[ 嗯。有的。 ]
我的家庭是传统式的华人家庭,在传统式的乡村里,有着众多的叔父和兄弟姐妹。现在有时都会在一大群的面孔里有些混淆了起来。近年来都很少有机会来往了,全都开始分散在不同的角落,只有在过农历新年的时节碰到面,生分了许多。
巴金说“家”是宝盖头下的一群猪。现在我在 K 城的家只是一座公寓里的一个单位,一个人生活着,家的意义不是一群,只是一头猪罢了。W 也一样,是一个人独居的。他是典型的城市家庭的孩子,父母只有他一个儿子。现在都没有留在国内,到外国生活去了。
[ 放音乐听听。 ]
[ 自己选吧。 ]
[ 这个新买的吗? ]
[ MJ 的。 ]
[ 我也很喜欢 MJ 的。 ]
[ 嗯。那美好的八十年代。 ]

在八十年代的岁月里,那还没有会说和听英文的年纪里, MJ 的歌曲 BEAT IT 是我认识的第一首英语流行曲。那时我不知道谁是里根总统,不知道英女王,西方的世界里就只有 MJ 。

W 把车子停好在那一排双层店铺前的路旁的停车格里。我们各自从车的后座底下翻出一把雨伞,打开后,撑着伞快步踏着地上的水滩,走到那外表漆着青色的餐馆里。
[ 两位先生,要吃什么?] 一位马来青年侍者微笑着把餐牌放在我们的桌上,礼貌的站着准备点菜。
[ 我来吧。这两位是老朋友。] 餐馆老板,一位有着浓密卷发,眼神深邃的意大利青年走了过来,支开了那位侍者。
[ 今天客人比较少噢。] W 说。
[ 对啊。午餐时间都过了。] 老板回答道。他一把拿了一张椅子坐下,拍一拍他洁白的围裙。
[ 我要一份海鲜意大利面,白酱的。] 我点菜了。
[ 给我一份牛肉意大利面,番茄酱。] W 说。
[ 还有呢?]
[ 给一份薄皮披萨吧。] W 再点了一样菜。
[ 我要 MOCHA 。] 我关上餐牌。
[ 一样。] W 也点了同样的咖啡。
[ 哈哈,今天休息嘛,睡迟了。迟来,就不用等太久了。] W 笑笑对老板说。
老板打了一个手势,就去忙准备了。
其实我们现在的生活过得很简单,除了上班下班,剩下的时间其实也没有太多。W 的生活过的比较忙碌,因为是职业上非常成功的上班族,时常会连星期六也牺牲掉,所以特别珍惜星期天的休息时刻。
我们都会一个或两个月就约好吃午餐或早餐,也懒惰去找新的地方,就重复到同一间餐馆。所以几年下来,老板都认识我们了。
[ 那个 PASTA 比起你上次去意大利吃的怎样? ] W 一边吃着他的面一边说。
[ 真宗口味。]
[ 下次我也想去那边跑跑。]
[ 好啊。 ]
这时,老板在我们吃完了披萨,开始喝咖啡的时候坐了下来。
[ 怎样,好吃吗?]
我们举起了大拇指。
[ 你来这里多久了? ] 我呷了一口咖啡,问道。
[ 七年了吧,本来到这里来其实是想推广意大利菜。住下几年后,就渐渐喜欢上这个地方了。]
[ 不错啊。] W 搭了一句。
[ 这里的文化很丰富。各国的特色都有,特别是食物上,丰富了我的灵感。] 老板继续说。
[ 打算定居下来。我今年年底要结婚咯。] 老板指着在柜台收银处的小姐说,笑得一脸幸福甜蜜。
[ 恭喜。恭喜。] 我和W 同时说。
[ 迟些会开分店,比较忙了。]
[ 好啊。到时我们一定会去光顾。] W 说。
[ 雨停了。我们要走咯。] 我望一望窗外,点了一根烟。
[ 这一餐我请客。] 老板在见 W 掏钱包时阻止了他。
[ 谢谢啦。]

出了餐馆,我们看着湿漉漉的马路,感觉空气在滂沱大雨的午后,清爽了许多。
W 有些羡慕老板的幸福,他还在寻觅自己的幸福,在困窄的空间里。
你在这么多年后,有已得到了你的幸福了吗?
我还在等待缘分的来临。

把雨伞关上,望着开始出现彩虹的天空,我和W 慢步的往车子停泊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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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August 8, 2009

风景 ( V )


( 底 )


在我小的时候,曾经重复又重复的发着同一个可怕的恶梦。
梦境很奇怪,在一个黑暗的深洞底层,有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巨石,在追逐着向我压来。每一次恶梦中惊醒过来,总是全身被冷汗湿透,胸口一片闷郁。
这一个可怕的梦,在我大约十岁的某一个晚上过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今天,但是那情景还是很清晰的记着。
在漫长的岁月河流里,我们没有机会回顾两岸的风景。就如我那一个洞底的梦,在追逐河的流水时,在某一个地方突然停下来歇息后,就远远的被抛在后头,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是一个我认识了七八年的朋友。我是说 W 。是一个普通,相互了解的友人。我在出来社会工作以后才认识的其中一个交情蛮深的朋友。
在高速大道上的车子一辆一辆地在我旁边掠过,我就沿着最右边的车道依我自己固定的速度前进。W 的家不会太远,大概二十分钟程的距离。
[ 我住的地方真的越来越塞车了啊。 ] 这是我和他上一次见面时说的。
[ 你是自找的。谁叫你自己要热闹。后悔了吗? ]
[ 想搬到比较郊外一点的地方。 ]
[ 哈哈,要想清楚啦。千万别贪便宜,建到一半停工就完了。 ]
[ 呵呵。 ]
W 是把我从我生活在的深洞底里拉上来的人,让我不再用眼睛来衡量空间的距离。在没有色彩的日子里,我尝试过着一种像鱼儿潜沉在深深的湖底里的生活,只是偶尔到湖面呼吸,望一望,再深深的躲入湖底。让自己和身边的物事和人群保持一定的距离,因为我不能相信眼睛告诉我的答案,特别是在你的离去以后。
[ 嗨,我是 W 。 ]
[ 我是 L 。 ]
[ 真高兴认识你。 ]
[ 我也是。 ]
这是标准式的开场白。我以为这是和其他几乎没有分别的每一天重复的话语后没有连接线的点。却没有想过这是从蜗居以久的洞底往上爬索的一条绳子。
[ 谢谢你,先生。 ] 刚刚换了过路费,那一位笑得很甜的马来小姐很有礼貌的说。
[ 谢谢。 ] 我回了一句。
再过五分钟就要到了他家住宅区的入口了。
[ 看不出哦。你竟然是乐队的吉他手。 ] 有一次我分享我的吉他经验时,他有点惊讶的说。
[ 我还在台上表演过呢。 ]
[ 佩服。 ]
[ 哈哈,看不出吧。]
[ 和你现在的职业毫无关联。完全没有想到。]
[ 都是一些年少时的事了。 ]
[ 每个人都有一些年轻时疯狂过的事啊。 ]
绚烂的岁月在所有的烟花都沉静下来以后,就剩下一堆堆沉重的记忆,落在心底下的角落里,时而在一个人踱步在静默的房子里,叮当叮当的作响,像小时候藏在床底下的藏宝铁罐,已经蒙尘生锈了,却还不舍得丢弃掉。
交通灯亮起了绿灯,后面的车子按了车笛一声,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路边的行人望了我一眼。
我在转弯角拐了一个弯,来到了他家前,那里的有一片间的非常平实的草坪,还有两座秋千。把车子停在他家门口,我拨了他的电话。
[ 喂,我到了。 ]
[ 等我大约十五分钟,先洗个澡。 ]
[ 好。 ]
熄了电后,我独自走到草坪上的秋千坐下,轻轻的荡了起来。就像童年时在家乡的游乐场,父母把我放在秋千上,轻轻地摇着摇着。那是在重重的记忆里,压在最底层的记忆。
带着细雨的风一点一点的拂过,如梦里呜咽的轻声细语,一直在耳边回荡又回荡。你也曾和我荡秋千在青青的校园的草场上,在那一个个太阳渐下的午后,细说着未来的步履的方向。
灰蒙蒙的天空渐渐的变得更加的灰暗,雨好像有扩大的迹象。我摊开双手,让雨点掉落在我的手心上,想象着如果现在有一个洞在草坪上,我会躲到深深的洞底,细细的聆听雨的交响曲。
[ 兄弟,不好意思,等久了。 ]
[ 没关系啦。 ]
[ 坐你的车子还是我的? ]
[ 呵呵,你载我吧。 ]
[ 上车吧。 ]
跳上 W 的车,他以一贯蛮快的速度,向前驶去。
拍一拍身上衣服沾着的水珠,我心情好了一点起来。
[ 你好象心情不是很好噢。 ] W 拍一拍我的肩膀。
[ 哈哈,你还是看得出来。 ]
[ 兄弟嘛。 ] 他笑了笑。
望着前方慢慢暗黑了起来的天空,我闭上眼睛。
雷声隆隆的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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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August 6, 2009

风景 ( IV )


(眼 )


发动过车子后,我以很慢的速度驶出停车场。
眼前的路弯弯曲曲的,不规律地在这一片河口交界的城市没有目的往外延伸。我每天就在
这里边转来兜去,像困在蛛网里的蚂蚁躲避庞大的母蛛猎食。
在忙乱的一天过后,有沿着某一条蛛丝回到那网的边缘的巢穴,躲起来静静的睡去。
我把车子的速度再放慢了一些,想用眼睛看看这城市的风景,。这天的时间有点空闲。
把车子转入一条变性人聚集的街,两旁出来站在街边等待客人的城市边缘人很少。是时候还早吧。
我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以眼睛探索过这一个奇特的世界,在那还骑摩托车狂飙的年纪。在这一时,浮现脑海里的是某一个夜晚里,我和你一起到这里以好奇的眼光第一次近距离观看这不夜城的风貌。
[ 先生,一百五十元。 ]
[ 不要啦。 ]
[ 服务很好的。试试嘛。 ]
[ 不了。不了。 ]
[ 来吧。试一试。 ]
在拉拉扯扯中,我们的眼光贪婪的落在那些注射荷尔蒙过多的胸脯上。变奏了的怪嗓音和曼妙的身材不协调的呼应着,在被挑逗抚摸中带着坚挺的阳具跳上摩托车和你一起逃离这里是一个抹不去的特殊记忆。
用眼睛了解四周的世界是我二十五岁以前的回忆。
是的,那是眼睛欺骗自己的年纪。
在我年纪很小的时候,世界是黑色和白色的,至少在我现在的记忆里是如此。
后来的后来,当我开始以眼睛观察世界,渐渐明亮的色彩,将周围的景物变得生动起来。
那是十多岁的世界,色彩浓郁的很的时光。
[ 人生只能年轻一次,我要乘还那年轻的时候,踏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用眼睛看尽世界。 ] 我记得一位朋友在一个星星很亮的夜晚,在某一座校园的剪的很平实的草坪上,一起躺着看夜空时对我说的。
[ 呵呵,好伟大的梦想啊。 ]
现在我又想到他,这个朋友现在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还是在这个国家的哪一处,过着怎样的生活。我不知道。离开校园后,我已经有十多年没见过他了。
我只是还记得他说过的那一句话。
我把车子停在路旁的一个停车格,到路边的一间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香烟。店的门口坐着一个断了两条腿的乞丐。他的头发蓬乱,一身脏兮兮,低头不语。
我在购买香烟找回的零钱中,把一张五元纸钞放入他面前的破烂铁罐里。他把双手合十回了一个礼,我也没说什么,就离去。也不多望一眼,因为眼睛所看到的,常常蒙骗了我,让我为真实的幻像头昏转向。
你和我都在那些年月里互相追逐乞丐式的施舍一点点地关心。眼里虚幻的眼光猜疑着假象与真实的距离。在我们还没有学会一心去代替眼睛体会的真诚的年纪,把彼此推向一个反方向平行线不再会有交集点的尽头。
我打开车子的门,在乞丐和招生意的变性人向我的方向前来以前,开车离去。路的两旁的变性人还是一样的站着,和我十二年前看到的情景还是一样的。
他们还是以一样空乏的眼神望着前方,在一条街的距离看穿遥远的未来。
我慢慢的在这条街穿越过,映入眼帘的是虚幻的梦筑在无数的肉体漂浮在街的上空在赤道的雨中打落随狭窄的沟渠缓缓的流去。
驶过街的尽头,我再回头望了街几眼。
我呼了一口气,转入高速大道。
街的影子在车后镜中一点一点的错开去,只剩下一个黑色的点。
前方的天空灰灰的,就像我现在眼里黑白色的世界混合了起来一般的灰色。
把车子的窗子全面调下,让细细的雨点狠狠地随掠过的风划过脸上。
我猛踏起油门,加快速度,远远的往W的家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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