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August 8, 2009

风景 ( V )


( 底 )


在我小的时候,曾经重复又重复的发着同一个可怕的恶梦。
梦境很奇怪,在一个黑暗的深洞底层,有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巨石,在追逐着向我压来。每一次恶梦中惊醒过来,总是全身被冷汗湿透,胸口一片闷郁。
这一个可怕的梦,在我大约十岁的某一个晚上过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今天,但是那情景还是很清晰的记着。
在漫长的岁月河流里,我们没有机会回顾两岸的风景。就如我那一个洞底的梦,在追逐河的流水时,在某一个地方突然停下来歇息后,就远远的被抛在后头,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是一个我认识了七八年的朋友。我是说 W 。是一个普通,相互了解的友人。我在出来社会工作以后才认识的其中一个交情蛮深的朋友。
在高速大道上的车子一辆一辆地在我旁边掠过,我就沿着最右边的车道依我自己固定的速度前进。W 的家不会太远,大概二十分钟程的距离。
[ 我住的地方真的越来越塞车了啊。 ] 这是我和他上一次见面时说的。
[ 你是自找的。谁叫你自己要热闹。后悔了吗? ]
[ 想搬到比较郊外一点的地方。 ]
[ 哈哈,要想清楚啦。千万别贪便宜,建到一半停工就完了。 ]
[ 呵呵。 ]
W 是把我从我生活在的深洞底里拉上来的人,让我不再用眼睛来衡量空间的距离。在没有色彩的日子里,我尝试过着一种像鱼儿潜沉在深深的湖底里的生活,只是偶尔到湖面呼吸,望一望,再深深的躲入湖底。让自己和身边的物事和人群保持一定的距离,因为我不能相信眼睛告诉我的答案,特别是在你的离去以后。
[ 嗨,我是 W 。 ]
[ 我是 L 。 ]
[ 真高兴认识你。 ]
[ 我也是。 ]
这是标准式的开场白。我以为这是和其他几乎没有分别的每一天重复的话语后没有连接线的点。却没有想过这是从蜗居以久的洞底往上爬索的一条绳子。
[ 谢谢你,先生。 ] 刚刚换了过路费,那一位笑得很甜的马来小姐很有礼貌的说。
[ 谢谢。 ] 我回了一句。
再过五分钟就要到了他家住宅区的入口了。
[ 看不出哦。你竟然是乐队的吉他手。 ] 有一次我分享我的吉他经验时,他有点惊讶的说。
[ 我还在台上表演过呢。 ]
[ 佩服。 ]
[ 哈哈,看不出吧。]
[ 和你现在的职业毫无关联。完全没有想到。]
[ 都是一些年少时的事了。 ]
[ 每个人都有一些年轻时疯狂过的事啊。 ]
绚烂的岁月在所有的烟花都沉静下来以后,就剩下一堆堆沉重的记忆,落在心底下的角落里,时而在一个人踱步在静默的房子里,叮当叮当的作响,像小时候藏在床底下的藏宝铁罐,已经蒙尘生锈了,却还不舍得丢弃掉。
交通灯亮起了绿灯,后面的车子按了车笛一声,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路边的行人望了我一眼。
我在转弯角拐了一个弯,来到了他家前,那里的有一片间的非常平实的草坪,还有两座秋千。把车子停在他家门口,我拨了他的电话。
[ 喂,我到了。 ]
[ 等我大约十五分钟,先洗个澡。 ]
[ 好。 ]
熄了电后,我独自走到草坪上的秋千坐下,轻轻的荡了起来。就像童年时在家乡的游乐场,父母把我放在秋千上,轻轻地摇着摇着。那是在重重的记忆里,压在最底层的记忆。
带着细雨的风一点一点的拂过,如梦里呜咽的轻声细语,一直在耳边回荡又回荡。你也曾和我荡秋千在青青的校园的草场上,在那一个个太阳渐下的午后,细说着未来的步履的方向。
灰蒙蒙的天空渐渐的变得更加的灰暗,雨好像有扩大的迹象。我摊开双手,让雨点掉落在我的手心上,想象着如果现在有一个洞在草坪上,我会躲到深深的洞底,细细的聆听雨的交响曲。
[ 兄弟,不好意思,等久了。 ]
[ 没关系啦。 ]
[ 坐你的车子还是我的? ]
[ 呵呵,你载我吧。 ]
[ 上车吧。 ]
跳上 W 的车,他以一贯蛮快的速度,向前驶去。
拍一拍身上衣服沾着的水珠,我心情好了一点起来。
[ 你好象心情不是很好噢。 ] W 拍一拍我的肩膀。
[ 哈哈,你还是看得出来。 ]
[ 兄弟嘛。 ] 他笑了笑。
望着前方慢慢暗黑了起来的天空,我闭上眼睛。
雷声隆隆的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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